这声音蕴含着某种规则之力，一家三口都僵了一下。
沈妄将她抱起，放在沙发上，动作极尽轻柔之能事。再转过身时，三鬼蜷缩到了一起，缩在沙发的角落。
当他靠近时，其中的男鬼发出了微弱的求饶声。
“放、放过我的孩子，和我的妻子……”
他没有在为自己求饶，而是在为他的妻子和孩子求饶。
“不行哦。”沈妄蹲了下来，他的手掌捂住了男人的口鼻，声音竟然堪称温柔。
这温柔如糖似蜜，却藏着致命的杀锋。
“伤害她的任何东西，都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。”
男鬼七零八落的躯体在他掌下剧烈抽搐了片刻，不动了，慢慢化为了一滩血水。
祁棠迷迷糊糊睁开眼。
如陷在高烧中的病人，意识混沌不清，却能隐隐记得，自己在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，绝不能轻易睡去。
可不管身体如何挣扎，却都像被包裹在一层泥淖之中，连动弹一下手指都费劲。
视线也是模糊的，在模糊的光晕中，却捕捉到一抹有几分熟悉的背影。
沈妄……？
看错了吧，沈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？
最终，她不抵催眠，又陷入昏睡之中。
沈妄并未注意到这一意外，等处理完一家三口后，他回到祁棠身边。
厉鬼制造的幻境消散，窗外清冷的月光落进室内，女孩的眼睫像两只栖息的蝴蝶，在眼睑之下投下空灵的阴影。
他不想吵醒她，在沙发边半跪了下来，又因为之前祁棠的冷淡态度，并不敢过分接近，隔着一段距离端详着她。
她似乎瘦了一些。憔悴了一些。睡梦中也蹙着眉心，似乎还在为某事而感到烦忧。
沈妄想上前吻一吻她的眉心，也想揉开她眉眼间的郁结，可指尖在她眉心悬停片刻，却还是撤了回去。
他弯下腰，把脸颊枕在她悬出沙发的手掌上，贴着她柔和的掌心，闭上眼，眷恋地蹭了蹭。
像一只不敢吵醒主人的小动物，空气中唯余一声轻叹。
“好温暖……”
-
嘈杂的声音将祁棠从睡梦中惊醒。
“在这里！她真的在这里！我没说错吧？”
冬日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洒进室内，祁棠微微侧头，避开刺目的光线。
她这才发现，大门已经打开了，而且门口站了不少人，有张晨，有警察，还是跟在警察后面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邻里。
“张晨？”
她撑着沙发坐起，怀中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骨碌跳下来，原来是在她怀中睡了一整夜的红豆。
难怪她做梦梦见臂弯里有个抱枕，红豆没有体温，但她却天生体热，被她抱了一晚上，它也染上了她的体温。
“老天爷，我以为你必死无疑了！”张晨激动地扑过来，但脚下莫名一滑，直接滑跪到了她的脚下，“昨天晚上我跟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吗？你说你看见了我，还说我让你跟我走，我都快吓死了！开锁师傅能证明我没撒谎！”
她有点记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，记忆停留在鬼往她面门上吹了口薄雾，本以为必死无疑，难道是红豆救了她？
她看向红豆，目光柔和些许，想来它也是感知到了她的危险，才会固执地跟上她吧。
昨夜除了红豆，她还梦见了一个人……
怎么会梦见沈妄呢？
她回过神来，看向后面的警察：“你报警了？”
张晨面露尴尬：“呃，别人报警把我抓了。”
原来昨夜张晨斥巨资联系上开锁师傅，却因为开门的声音太大，加上703室本就曾经发生过凶案，邻里居民十分警惕，直接叫来了警察。
张晨没找到她，反而被带去了派出所。
在派出所，他情绪激动无比，不停告诉警察703室内有恶鬼，有个女孩在里面失踪了。
情况可想而知，根本无人理会他的胡言乱语，因为警方赶到的时候也探查过屋内的状况，确实是空空荡荡，别说女孩，连女鬼都没有。
直到后来有位辅警受不了他的吵嚷，敷衍着问了一句他失踪的女孩名字。
“祁棠”两字一出来，对方的神色就严肃了不少，消息一层层上报，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，有一队人出现在审讯室门口。
这群人说是警察但又不像警察，唯一可以看出来的是，警局对这些人很尊敬，似乎属于某个特别的部门。
他们带着张晨重新返回703室，此刻天光微亮，早起买菜上班送孩子读书的居民们都听说703室再度出事，尽管警方三申五令，依旧抵不住居民们爱看热闹的热情。
当被反锁的房门再度打开，众人都惊呆了。
里面竟然真的有一个女孩。
对面的老太太站出来作证，她昨夜亲眼看见这个女孩进入703，但没有见到她是何时离开的。警察第一趟来的时候，屋内确实没人。
后来房间再度反锁，直到今天早晨，这女孩凭空出现，消失的七个小时内，没人知道她去了何处。
难不成就像这个小伙子所说的那样，703室闹鬼？
事情的真相，普通人可能永远无法知道了。
祁棠被带到了警局录口供，毕竟她擅闯封锁的凶案现场是事实。但对方态度友善，并不是把她当做犯人来审讯。
不知道第多少次坐在警局的询问室内，对面的男人和善开口：“祁小姐，你进入703室是想寻找什么？这事和炽天有关吗？”
祁棠抬头看他，不由露出了一丝警惕的表情。
“不用担心，我以前在江哥手下办事。”对方从兜里掏了掏，是一张和江凝的合照，在烤肉店，两个人都举着啤酒，笑得一脸傻气。
祁棠看了眼上面的江凝，放下戒心。
六局的人。
“没有，这只是我自己的事。”她摇摇头。
对方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，虽然不太明显，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。
“江警官还没消息吗？”
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：“还没有，现在大家基本不太怀抱希望了。”
心脏仿佛悬了只水袋，又往下坠了坠。
祁棠迟疑片刻，又问：“血萤火现在排查得怎么样了？”
对方叹了口气：“不容乐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