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州的大军,兵临城下。
金色的龙旗,遮天蔽日,将一线天南面的天空都染成了一片凝固的金色。
然而,出乎所有人的预料,他们并没有立刻发动进攻,而是安营扎寨,与我们开始了漫长的对峙。
新皇赵无邪,似乎并不急于为他的兄长“复仇”。
就在对峙的第三天,一名自称是新皇密使的人,进入了我们的军营。
他带来的,并非是宣战的檄文,也不是赎人的条件,而是一个充满了诱惑的交易,“我们陛下说了,只要北境肯‘处理’掉赵无极,陛下不仅可以立刻撤兵,承认北境的独立地位,甚至愿意与北境永结同好,互不侵犯。”
密使尖着嗓子说的话,瞬间在帐内掀起了轩然大波。
李信等一众将领面面相觑,眼中满是震惊。
哼,姓赵的,没有一个好东西!都是一群卑劣无耻之徒!
早晚有一天,连你们那个刚刚坐上龙椅的狗皇帝,我也要一并拉出来剁了,以报辱母之仇!
但,也仅仅只是一瞬间,我便强行将怒火,压回了心底最深处。
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了。
我是北境的少主,是数万将士与数十万百姓认可的继承人,我的一言一行,都代表着整个北境的意志。
“好了,我知道了。”帅位之上,我缓缓开口,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。
密使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般反应,脸上的傲慢微微一滞,尖着嗓子,想再说些什么:“林夜,我们陛下可是诚意十足…”
我缓缓抬眼,静静地看着他。
一股阴冷而又浩瀚的恐怖气息,从我的体内翻涌而出,瞬间便将整个帅帐彻底笼罩!
那密使的身体猛地一僵,本就敷着厚厚白粉的脸,更是变得惨无人色,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竟“噗通”一声,软倒在地,裤裆处,迅速地洇湿了一大片,散发出一股骚臭。
“…滚。”
我只说了一个字。
那密使如蒙大赦,连滚带爬地,逃也似地冲出了帅帐。
密使带来的消息,虽然没有在帅帐之内掀起任何波澜,却在军营中悄无声息地荡开了一圈圈诡异的涟漪。
一种声音,开始在将领之间,私下流传。
“既然中州皇帝无情,我北境又何须再守君臣之义?”
“白将军功高盖世,威震四方,早已是我北境军民心中的无冕之王。如今更是踏入八阶,放眼天下,谁人能敌?何不趁此机会,登高一呼,自立为王!”
“没错!拥立白将军为我北境女帝!我等皆是开国功臣!”
这声音,起初只是几个热血上头的年轻将领在酒后的胡言,但很快,便如同燎原的野火,在军中蔓延开来。
毕竟,这些将士大多是土生土长的北境人,他们效忠的,从来就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冰冷龙椅,而是那个带领他们打赢了一场又一场血战,给了他们尊严与安稳的女人。
就连李信,在某次与我议事时,都曾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,欲言又止。
我知道,就连他这样忠诚耿直的铁血军人,心中也难免动了这份心思,这不怪他们,因为他们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与热血。
而对于废太子赵无极的看守,我丝毫不用担心,甚至连多派一兵一卒,都显得多余。
因为,娘亲就在那里。
有她这位八阶强者亲自坐镇,别说是几个宵小之辈,就算是中州那位新皇亲至,也休想踏入那间石室半步。
想来,娘亲选择在地牢中闭关,看似是为了清静,实则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在内。
这个被废掉的太子,在她手中,显然还有着我尚未看清的用武之地。
不过,这股“自立为王”的暗流,终究还是没能被完全压制住。
一日黄昏,影阿姨带来消息,“少主,那些‘忠勇’之士,按捺不住了。”
“哦?”我放下手中的书卷,心中并不意外。
“就在半个时辰前,有三个校尉,带着十几名亲兵,试图闯入地牢。”
影阿姨嘴角浅笑继续说道,“他们说,要去‘面见’将军,恳请将军顺应天意,登基为帝。”
“结果呢?”
“结果就是他们刚进地牢,便全都口吐白沫,昏死在地。”
我心中了然。
“不管是被人蛊惑,还是中州安插的暗桩,就让各营的将领们自己去分辨吧。”我淡淡地说道。
“另外,”影阿姨的话语一顿,神情中多了一丝复杂的意味。
“就在刚才,红莲联系我了。”
“红莲?”我心中一动,“她说什么了?”
“她说,三日之后,她会亲自将‘那名女子’送回北境,交到将军手中。”
“那名女子…”我的脑海中,瞬间浮现出断魂崖上,那口棺材里与娘亲容貌酷似的神秘女人。
娘亲冲击九阶,红莲坊吸人功力,现在又要将那具神秘的女尸送回来…
这所有的一切,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而娘亲,就站在那张网的最中央。
好奇心终于还是让我按捺不住了,中州大军虎视眈眈的对峙,看似暗流汹涌,其实无聊至极。
“影阿姨。”我站起身,目光灼灼地看着她,“北境的军务,暂时交给你和李将军。我要去一趟夜华城。”
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,但她没有多问。
我从怀中掏出那枚青铜小镜,递到她的手上。
“这个你拿着。若是一线天那面有任何异动,或是军中出现你和李将军都无法处理的紧急情况,立刻联系阿蛮找我。”影阿姨接过小镜,点了点头。
告别了影阿姨,我没有片刻耽搁,趁着夜色,独自一人离开了军营。
刚走出营门,先生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:“小子,你…还是别去了。”
“为什么?”我勒住马缰,心中一紧,先生的语气虽然随意,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。
“呃…这个嘛…”先生支支吾吾,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,“总之,你娘的布局,环环相扣,你现在过去,只会添乱。有些事,还是不知道为好。”
他的话非但没有打消我的念头,反而让我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。
既然都出来了,留下来被那些繁琐的军务缠身,还不如出去看看,即使什么也没发现,也没损失。
“先生若是不愿说,那我便自己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。”
我双腿一夹马腹,不再理会脑海中先生的劝阻,策马向着夜华城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……
夜华城的轮廓在月色下渐渐清晰,那不夜的灯火,如同一片璀璨星海。
就在我准备催动力量,融入阴影之时,却发现,无论我如何催动意念,识海深处都一片死寂,“先生!!”
“小子,我不能把力量借给你…”先生顿了顿,无奈的语气继续道:“我可事先劝过你了,你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。至于接下来会看到什么,遇到什么,可千万不要连累老夫。”
说完,他便彻底沉寂了下去,任凭我如何呼唤,都再无声息。
我呆立在夜华城门外,但既然来了,总不能什么也不干,就回去吧?
我拉起一块面巾,遮住口鼻,牵着马,走进夜华城。
红莲坊那标志性的高楼,依旧灯火通明,如同黑夜中的一颗巨大明珠。
丝竹之声与女人的娇笑声隔着几条街都能清晰听闻。
我没有立刻上前。
以我“城主”的身份,一旦露面,必然会惊动红莲。
到时候,她有心隐瞒,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,根本毫无办法,那个女人实在太野,我都怕进去之后,被她拉到房间里…
将马拴在一条偏僻的巷子里,绕着红莲坊那片喧嚣之地,我开始不紧不慢地打探起来。
观察着每一个进出红莲坊的人,试图从他们脸上,找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。
然而,一个时辰过去了,一无所获。
进出红莲坊的大多是些满身酒气的蛮族战士,或是些眼神精明的行商,再不然就是些挎着刀剑的江湖游侠。
他们或兴高采烈,或垂头丧气,除了寻欢作乐的欲望和赌输了钱的懊恼,我看不出任何异常。
我甚至拦住了几个刚从里面出来的醉汉,旁敲侧击地询问坊内的情况。
“红莲坊?嘿,那可是夜华城最好的地方!里面的妞儿,个个都水灵得很!”
一个满脸通红的蛮人打着酒嗝,对我挤眉弄眼。
“是啊是啊,就是酒贵了点,不过,销金窟嘛,不都这样。”另一个瘦小的中州商人附和道。
他们的回答,没有任何价值。
无奈之下,我只能动身前往城主府,去找阿蛮。
城主府内,阿蛮知道我来了,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。
“小主人!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!”
我没有与他过多寒暄,叫他屏退了左右的侍卫,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阿蛮,你最近,还去过红莲坊吗?或者说,有没有继续暗中观察?”
阿蛮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:“没有啊。小主人你不是说了,那红莲夫人是主母的人,让我别再管了,我就没再去过了。”
“那…最近城里,还有人出现实力下降的情况吗?”
“有啊,怎么没有。”
阿蛮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声音里带着一丝烦躁,“最近还频繁起来了呢,有我们黑石部落的兄弟,也有那些中州来的江湖人。真的邪门得很!”
“他们都有什么共同的特点?”我追问道。
“特点?”
阿蛮想了想,一拍大腿,“对了!这些人,都是在半夜去的红莲坊!第二天一早,就跟丢了魂一样,境界掉了一大截!”
半夜?
难怪我刚才在外面蹲守了一个时辰,却什么都没发现。
“阿蛮,等晚一些,陪我去一趟红莲坊,如何?”
“啊?小主人,还要去调查啊?你不是说,她是主母的人吗?我们这样…”
“谁说要去调查了?”我打断他,说道:“我是说,咱们去玩乐。正好,我也好久没去了。”
一听到“玩乐”二字,阿蛮瞬间便没了任何的顾虑。
“好啊!小主人说得对!正好我也好久没去了,想想那些小娘们的屁股,扭得那可是真带劲!”
随后我和阿蛮在城主府一直等到了午夜子时,才动身前往红莲坊。
此时的红莲坊客人依旧不少。
一个打着哈欠的侍女见到我们,脸上的困倦瞬间被惊慌所取代,她快步迎了上来,声音有些结巴道:“蛮…蛮爷!城主大人!您二位怎么…这么晚…”
“怎么?不欢迎?”阿蛮眉头一挑,粗声问道。
“不不不!哪能呢!”
侍女赶紧摇头,但那份不同寻常的慌乱,让我心中愈发肯定,这深夜的红莲坊,必有蹊跷。
我们刚要走上楼梯,一阵香风便从楼上飘了下来。
红莲夫人穿着一身的紫色薄纱裙,懒洋洋地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,“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蛮爷和我们的城主大人呀~”她娇笑一声,继续道:“呵呵~这么晚了是想奴家了吗?”
阿蛮冷哼一声,显然对她的调情不感冒。
我则抬头看着她,平静地说道:“睡不着,想来看场舞。”
“哦?城主大人,只是想看舞那么简单?”
红莲款款走下楼梯,来到我的面前,极其自然地挽住了我的胳膊,将我向楼上引去。
隔着薄薄的衣衫,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胸前那惊人的柔软与弹性,正一下一下地蹭着我的手臂。
“我们二位的专属雅间,别人没用过吧?”我任由她拉着,随口问道。
红莲白了我一眼,那风情,足以让任何男人骨头发软,“瞧大人说的,奴家早就吩咐下去了,便是天王老子来了,也不许旁人用。里面日日都用香薰着,床单被褥也都是新换的,干净得很。大人您随时想来…或者,做点什么,都可以。”
她特意加重了“做点什么”四个字,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耳廓上,痒痒的。
进了雅间,她并没有立刻离去,反而顺势倒在我怀里,吐气如兰:“大人,今夜想看点什么不一样的?奴家这里新调教了几个丫头,会吹箫,会舔足,还会用奶子给您搓背…保证让您爽的不得了…”
阿蛮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,不耐烦地挥了挥手:“行了行了,别在这碍眼。”
“我跟少主说话,你插什么嘴~”红莲娇笑着从我怀里起身,抛了个媚眼,“少主,好好玩啊~想奴家了,随时叫下人找我~”她款款离去,留下一阵香风。
“骚货!!!”阿蛮看着红莲背影暗骂一声,转头看向我。
那眼神我明白,赶紧解释道:“你不用看我,她真是孤鸿卫,真是我娘的人。”
很快,楼下大堂的舞台上,一群穿着暴露的舞姬鱼贯而出,开始扭动她们柔软的腰肢。
红莲走了,好心情的阿蛮趴在窗边,看得津津有味。
我则无心欣赏这些,走出了雅间,在楼中的走廊里来回踱步,仔细地观察着每一处角落,却没发现任何暗门或密道。
一切,都显得那么正常,心中不免有些失望,当我推门重新回到雅间时,阿蛮早已经困的昏昏欲睡,我正准备叫他离开,然而,就在我抬头的一瞬间,我的目光,突然被雅间顶部的一处细节吸引了。
房梁之上,靠近房间中央的位置,悬挂着几根粗麻绳的断头。
那断口处,极其整齐,分明是被某种锋利的兵器斩断的。
这里之前…是挂着什么东西?照亮用的灯笼?还是…别的什么?
虽然心中充满了疑惑,但也没能再发现任何蛛丝马迹。
回到了城主府,一进房间,我便对阿蛮说道:“阿蛮,把青铜小镜给我。”
阿蛮从怀中掏出镜子递给我,我便立刻联系了影阿姨。
镜面之上,涟漪散去,影阿姨那张冷艳的脸庞浮现了出来。
只是,此刻的她,与平时有些不同。
她的脸颊,泛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,她的眸子,也水光潋滟,满是春情,她的呼吸,更是明显有些急促。
“夜儿…怎么了?”她的语气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。
看着她这副模样,心中猛地一动,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。
“影阿姨~~,”我故意拖长了语调,“我不在,你~一个人…很寂寞吗?”
影阿姨潮红的脸颊,瞬间像是要滴出血来,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我的目光,手中的小镜也晃动了一下,“你…我才没有!”
她羞恼地低斥道,声音却软绵绵的。
“嘿嘿…”我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恼的可爱模样,心中大为畅快,“我可什么都没说。”
“小坏蛋!不跟你说了!”
镜面上的光华,在一片慌乱中,骤然熄灭。
我握着那面已经恢复平静的青铜小镜,脑中不由得响起娘亲曾说过的话,看来影阿姨的需求…真的是越来越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