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安娜-表演

前奏里那段慵懒的贝斯线,像一条粘稠的、有温度的蛇,在烟雾缭绕的空气里缓缓游弋。

刘韵已经站到了舞池中央,她手里拿着麦克风,身体随着音乐轻轻摇摆。

她今晚穿了一条酒红色的丝绒连衣裙,紧紧地包裹着她成熟丰腴的身体,在KTV那变幻不定的彩色射灯下,像一杯盛满到即将溢出的葡萄酒。

“……曾幻想,是完美的爱情……”她的嗓音,和你想象中那种艳丽高亢完全不同。

是一种带着点沙哑而慵懒、充满了故事感的女中音。

她没有用什么技巧,只是很随意地,将那些情爱痴缠的歌词,一句一句地唱出来,每一个尾音,都拖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撩人。

包厢里所有人的目光,都被她吸引了过去。

她唱完第一段,音乐进入了短暂的间奏。

你看到她拿起茶几上另一个麦克风,没有递给任何一个围在她身边的男人,而是转过身,踩着那双鞋跟细得像锥子一样的红色高跟鞋,一步一步地,朝着你们这个僻静的角落走了过来。

她的脸上,带着那种你熟悉的,混杂着妩媚、算计、胜利者般的微笑。

她的目标很明确。

不是你。

你的心脏,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。

你不知道她想干什么,但你本能地感觉到,一场风暴,即将在这个由你和林墨共同构筑起来的“安全区”里掀起。

你怎么办?

就在你僵在那里,手足无措的时候,一阵突如其来的、强烈的生理信号,给了你一个完美的借口。

你的小腹,传来一阵紧绷的的感觉。

是乌龙茶喝多了。

你刚才因为紧张,一杯接一杯地,几乎喝掉了大半瓶。

那冰凉的茶水在你温暖的身体里循环了一圈之后,终于发出了抗议。

你几乎是感激地,抓住了这个救命稻草。

在刘韵离你们还有三步之遥的时候,你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。

你倾过身,将身体,凑近了你身边的林墨。

这个动作,让你和他之间的距离,瞬间被拉近到了一个极度亲密甚至有些暧昧的程度。

你的脸颊,几乎要贴上他那穿着深色西装的、宽阔的肩膀。

你甚至能闻到他衣服上那股清冷的、让你安心的木质香气,那气息,和你记忆里的一模一样,没有沾染上这个包厢里一丝一毫的烟酒浊气。

你还能感觉到,从他身上散发出的体温。

震耳欲聋的音乐声,像一道天然的屏障,将你们和外界隔绝开来。

你不得不将嘴唇,凑到他的耳边。

“总监……”你用很轻很轻的,几乎只有气流的声音,说,“我……我去一下洗手间。”

你的呼吸,温热而潮湿,不可避免地,喷洒在了他冰凉的耳廓上。

你感觉到他坐着的身体,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、极其细微的僵硬。

然后,他侧过头,看了你一眼。

你们的脸,离得太近了。

在这昏暗的光影里,你甚至能看清他那长而浓密的睫毛,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、像黑曜石一样的瞳孔里,映出的那个小小的、惊慌失措的自己。

他没有说话。

他只是很轻地,点了点头。

你如蒙大赦。

你几乎是立刻,就从他身边弹了起来。

你拿起你的帆布包,甚至不敢去看刘韵那已经近在咫尺,带着探究和玩味的笑脸。

你只是低着头,从他和你身后那个沙发靠背之间的狭窄缝隙里,飞快地挤了出去。

“……我去下洗手间。”

你对着空气,含糊不清地丢下这句话。

然后,你就头也不回地,几乎是逃跑一样,朝着包厢那扇厚重的门走去。

你用尽全身的力气,才拉开那扇沉重的门。

当你终于重新回到那条光怪陆离的走廊上时,你靠在冰凉的墙壁上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
门后那巨大的、狂躁的音乐声,被隔绝了。

世界,瞬间安静了下来,只剩下你那擂鼓般的心跳声,和远处传来的其他包厢里隐隐约约的歌声。

你真的太需要这样一个喘息的机会了。

你顺着墙壁上那个亮着灯的指示牌,找到了位于走廊尽头的洗手间。

KTV的洗手间,装修得比你住的那个小公寓还要富丽堂皇。

大理石的洗手台,擦得锃亮的金色水龙头,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有点发甜的香薰味道。

你走进去的时候,里面没有人。

这让你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

你随便选了中间的一个隔间,走了进去,“咔哒”一声,锁上了门。

终于。

你终于找到了一个完全可以暂时卸下所有防备的空间。

你将帆布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,然后,掀开马桶盖,精疲力尽地坐了下去。

冰凉的坐垫,让你那因为紧张而一直有些发烫的身体,打了个激灵。

你没有立刻解决生理需求。

你只是坐在那里,靠着冰冷的隔间墙壁,放空自己。

头顶那盏小小的、发出白光的照明灯,照得这个小小的空间,一片惨白。

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白光,反而让你那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,稍微放松了一点点。

你掏出手机。

你想找点什么东西,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
你不想再去想包厢里的刘韵和林墨,也不想再去想高翔今天早上那个心碎的电话。

你点开了一个你最常刷的充满了各种无聊信息的短视频平台。

手指,开始在屏幕上机械地、无意识地,上下滑动。

屏幕上,是一个美妆博主,在歇斯底里地推销一款号称“前男友见了都后悔”的口红。

你面无表情地,划了过去。

下一个,是一只胖得像煤气罐一样的橘猫,在追着一个红色的激光笔光点,疯狂地跑酷。

你盯着它看了几秒,也没有笑。

再下一个,是某个明星又爆出了什么无关痛痒的绯闻,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。

你甚至连标题都没看完,就划了过去。

这些视频,就像一剂温和的、没有什么副作用的麻醉剂。

它们没有营养,不会让你快乐,但它们可以有效地,杀死你的时间,麻痹你的神经,让你暂时地,从你那乱成一锅粥的现实里,抽离出来。

你就这样安静地刷着,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
洗手间里很安静,你只能听到头顶通风扇发出的、细微的“嗡嗡”声。

你甚至产生了一种就这样一直坐下去的、荒谬的念头。

就在这时,洗手间那扇厚重的镶着磨砂玻璃的大门,被人从外面,“砰”的一声,推开了。

你的手指,停在了屏幕上。

你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、清脆而急促的“哒哒”声。

听声音,不止一个人。

这很正常。

你没有在意。

你继续低着头,准备划走屏幕上那个正在教人怎么做手抓饼的视频。

可是,那阵脚步声,并没有停在洗手台前。

它径直地,朝着你所在的隔间这边,走了过来。

然后,停在了你旁边的那个空隔间门口。

紧接着,“砰!”又是一声巨响!

那是隔间的门,被人用极大的力气,粗暴地甩上的声音。

那声音之大,让你身处的这个小小的隔间,都跟着震动了一下。

你吓得浑身一抖,手机都差点从手里滑下去。

什么人?喝多了吗?

你皱了皱眉,心里升起一阵被人打扰了清净的不悦。

你还没来得及细想,就听到了下一个声音。

“咚!”那是一种沉闷的肉体撞击在门板上的声音。

很重,很响。

像有人被狠狠地推搡,或者摔在了那扇薄薄的复合板上。

你屏住了呼吸。

“……主人!”一个女人的声音,紧接着响了起来。

那声音,带着一种你从未听过的、奇怪的腔调。

那是一种混合着急切、祈求、甚至……带着一丝被驯服的、病态的兴奋的声音。

主人?

你愣住了,感觉自己像是出现了幻听。

然后,就是一阵衣物摩擦时发出的、窸窸窣窣的、急促的声响。

有布料被用力拉扯的声音,还有……皮带金属扣被解开时那清脆的“咔啦”声。

你的大脑,一片空白。

你的身体,先于你的意识,做出了反应。

你手忙脚乱地,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,将它塞回了包里。

你双手捂住自己的嘴,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。

隔壁,到底在发生什么?

还没等你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,另一种声音,清晰而不带任何遮掩地,传了过来。

那是一种……断断续续的、带着鼻音的、压抑的喘息声。

和一种用力吮吸时发出的、湿润的、黏腻的“啧啧”声。

那声音,毫不避讳,带着一种原始的、动物性的、充满了欲望的节奏。

他们在做什么!!!!

你的脸,在一瞬间,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。

你不用看,光是听,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。

一股混合着羞耻、恐惧、和一种你自己都无法理解的、病态的好奇的复杂情绪,像一股滚烫的岩浆,瞬间冲上了你的头顶。

你感觉自己的心跳,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。

你全身的血液,似乎都在朝着小腹和耳朵涌去。

你应该立刻冲出去。

或者,至少应该制造出一点声音,提醒隔壁的人,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。

可是……你动不了。

你的身体,像被钉在了马桶上一样,一动也动不了。

你的手脚冰凉,后背却出了一层黏腻的冷汗。

那个女人的喘息声,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。

她的声音,你觉得……有点耳熟。

你的脑子里,像有一个小小的邪恶的魔鬼,在不停地怂恿你。

“去看一眼。”

“就看一眼。”

“看看到底是谁……”这个念头,一旦产生,就再也无法抑制。

它像一棵疯狂生长的藤蔓,迅速爬满了你那片早已被搅得混乱不堪的理智高墙。

你终于,屈服于了这股原始的、不道德的好奇心。

你像一个即将犯罪的小偷,做贼心虚地,环顾了一下你所在的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。

然后,你咬着自己的下唇,用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,一点一点地,弯下了腰。

你的高跟鞋,在地板上,发出了一丝极其轻微的、几乎听不见的刮擦声,让你吓得心脏都停跳了半拍。

你屏住呼吸,等了几秒,发现隔壁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。

你才敢继续,将你的身体,压得更低,更低。

直到你的脸颊,快要贴上那冰凉的不知道干不干净的地砖。

KTV洗手间每个隔间的门板下面,都留有一道大约十厘米左右的、为了通风而设计的缝隙。

你将自己的视线,放低到了和那道缝隙,同样的高度。

然后,你透过那道昏暗的、狭窄的缝隙,像一个卑劣的偷窥者一样,朝着那个充满了罪恶和秘密的、隔壁的世界,望了过去。

第一眼,你看到的是地板。

和你们这边一样的大理石地砖。

然后,你的视线,向上移动。

你看到了一双女人的腿。

那双腿,穿着一双泛着光泽超薄的黑色的丝袜。

丝袜包裹着的小腿,线条紧致而优美,脚踝纤细。

最致命的,是那双脚上穿着的高跟鞋。

那是一双酒红色绒面材质的极细跟的高跟鞋。

鞋子的颜色,和KTV那暧昧昏暗的光线,和你脑子里某些旖旎的幻想,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。

而那双漂亮得像艺术品的腿,此刻,正以一个屈辱、臣服的姿态,跪在那冰凉的、肮脏的地砖上。

那双鞋…… 你觉得,你见过。

就在十几分钟前。

就在那个金碧辉煌的包厢里。

刘韵!

这个名字,像一道白色的闪电,瞬间劈中了你的天灵盖!

你吓得猛地向后一缩,后脑勺“咚”的一声,磕在了冰冷的马桶水箱上,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闷响。

你疼得眼前一黑,却连一声痛呼都不敢发出来。

你用双手,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,将那声差点脱口而出的惊叫,硬生生地,堵回了喉咙里。

是你疯了吗?!

怎么会是她?!

那个在公司里永远高高在上、精明干练、像女王一样骄傲的刘韵,怎么会……怎么会以那样一种姿态,跪在一个KTV的洗手间里?!

而她口中的那个“主人”,又是谁?!

你的心脏,跳得像是要炸开了。

你的大脑里,一片嗡嗡作响。

你感觉自己像是无意中,撞破了某个巨大而恐怖的、足以颠覆你整个世界观的秘密。

巨大的恐惧,像冰冷的海水,将你淹没。

但,就在这片恐惧的汪洋之下,那股该死的好奇心,却像一株无法被杀死的、来自深渊的水草,又一次,缠住了你的脚踝,将你,朝着更深、更黑的地方,拖了下去。

你必须确认。

你必须知道,在隔壁的,另一个人,到底是谁。

你颤抖着,再一次,将自己的身体,压了下去。

你的目光,再一次,穿过了那道罪恶的缝隙。

你还是先看到了刘韵那双跪着的腿。

然后,你的视线,像一台迟缓的、生了锈的摄像机镜头一样,艰难地,朝着旁边,平移了过去。

你看到了另一双脚。

一双男人的脚。

那是一双擦得锃亮一尘不染的黑色手工牛津皮鞋。

鞋子的款式,是那种最经典的带着一点点雕花的三接头设计,沉稳,低调,却又在细节处,彰显着不菲的价格和主人那无可挑剔的品味。

而这双鞋的主人,正笔直地,站立着。

他那剪裁合体的、深灰色的西裤裤脚,因为站立的姿势,而微微向上提着,露出了一小截同样是黑色的、带着暗纹的真丝袜子。

这双鞋…… 你也认得。

你几乎每天,都能在办公室里,看到这双鞋。

看到它如何沉稳地、不疾不徐地,走过铺着灰色地毯的走廊。

你也曾坐在这双鞋的主人的车里,看过他如何用穿着这双鞋的脚,去轻巧地、游刃有余地,控制油门和刹车。

你甚至……在昨天晚上,这双鞋被脱下来以后,就和你的鞋放在一起!

林墨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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