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她的肚子是假的，你为何不揭穿她？”
瘦马大吃一惊：“你、你别瞎说！”
晓盼：“那你敢验明正身吗？”
“我自然敢！”瘦马点头，“但我不能在这里脱啊！我需要一个嬷嬷或者郎中带我去屋子里来查验！”末了她还画蛇添足，“你们总不能不信街坊吧！”
这事清放早就安排好了。
人群里的郎中立马吼了一嗓子。那打糍粑的胖大娘也站出来，争着要来当证人。
这两人在街坊之中口碑还不错，但扛不住清放出价高。
小离戴上元海棠从天上带下来的法宝，能透视，一眼就能看出这瘦马肚子是假的。
可她细细想过这事。
这些臭道士提出瘦马，是想让大家知道元海棠曾有过一夜召唤了八个瘦马这件事。即便证明她没怀孕，仍堵不住这流言。
她不希望少主难过，她要晓盼出面，澄清当夜的事。
她翘着腿，气定神闲地坐在旁边，一直等到人群中的这几个人走出来，准备把这瘦马推入旁边小屋验身之时，才出声打断。
“验身没有用，即便她真怀了孕，也没办法证明孩子就是元海棠，谁知道她背着人做了什么？”
“你怎么污蔑……”
“住口，现在轮不到你说话！坊间有流言，说当夜这些臭道士给天师大人送了八个瘦马，晓盼你当时就在场，你跟大家说说，当夜到底发生了什么！”
人群顿时议论纷纷。
原以为只是流言，没想到这竟然真的发生。
他们纷纷竖起耳朵，望向这道士打扮的晓盼。
“还是小离姑娘考虑周全！”晓盼站上台阶，颔首，娓娓道来，“那夜，我们被清云观道士叫来，为观主接风洗尘，他们还吩咐我们好好伺候观主。要是伺候得好，自有金银打赏！我们当时被叫到了藏书楼中，都很害怕，以为那夜会失身……”
众人纷纷起哄，还有的直接向晓盼说起了荤话。
“可发现事情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！”她朗声说，“天师大人当时刚来道观，正缺人手，他问大家是否能识字写字，只有我认得的字最多，他便遣散了旁人，只留下了我。因此，我们从未以色侍奉观主大人，而我这些天来，一直在藏书楼内看书，从未出门，也绝对没有和师傅行苟且之事。师傅来这里，是为了传授新典，与这些假借旨意的道士完全不同！”
有人起哄：“就你一面之词，这要怎么信？”
旁人附议。
晓盼并不气恼。
这段时间里，她这脾气好像也学了元海棠，淡然得什么都不在意。
“你们应该知道，我们这些被娇养的瘦马会琴棋书画，吹拉弹唱，却不会教我们道家典籍。这些天来我在藏书楼内帮着整理书卷，顺便背了不少经典，你们随意提问。”
有个大爷乐了：“这么深奥的东西，你能背？我才不信！那几个道士都不会背！”
清放等人无地自容，纷纷侧身掩面。
当即有好事者讨要书籍，随口提问。
晓盼逐一回答，倒背如流，还顺便讲了释义。
“这姑娘真的能背得出，好像是真的。”
“元大人刚来道观，还要召开论经大会，平时经常露面讲学，不像是有时间做这种事的人。”
小离点头：“没错，元观主乃天命之人，早已大彻大悟，普度众生。和这些不入流的道士一个在天上，一个在地上，他是那么好的人，你们可不能用这种流言中伤他！”
“光背点书有什么用？你们别上当了。他要是没有做，那旁边这个小姑娘……”
人群里居然还有人在造谣。
小离听觉敏锐，一个箭步就窜到那人面前，一把提了出来，丢到清放边上。
“哎哟！你怎么动手……”男人摔了个大马趴，和清放大眼瞪小眼，正想让街坊评理，突然他的声音也发不出了。
清放大吃一惊，这才意识到自己失声没那么简单，忌惮地瞪着小离。
小离嘴角微扬，噙着一丝笑意，语气森然：“元海棠只是来布道的，行得正坐得端，从来没做不轨之事。他是天上的神仙，相信因果，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。但我不一样，我只是一个灵宠！”
她压低声音，“识相的就夹着尾巴安分守己，如若再这样害他，要是这差事办不成，你祖奶奶我天天在你们饭里放毛毛虫，天不亮就让鸟在你们耳边啼鸣，叫你们再也吃不了安生饭，睡不好安稳觉！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惊恐。
灵宠是什么？
虽然这个世界隔三差五就能听见妖怪的传说，可清云观在皇城脚下，有皇帝和国运罩着，妖怪不敢贸然前来。
这些道士只听过，没见过，说到底对神仙妖怪是不信的。
真的有妖？有魔教？有神仙？
那他们会遭到报应吗？
晓盼出身卑贱，虽然年纪小，但已经见识过这个世界中最宵小阴暗的角落，对现在的生活格外珍惜。
她本来对修道完全不感兴趣，但既然命运让她整理典籍，既来之则安之。
时常能得到元海棠的指点，境界见解一下子拔高了不少。
加上之前的名声，此刻街坊都亲眼见证了她的蜕变。
既然有事实摆在面前，那元海棠的污名真的存在吗？他明明在拯救即将被人凌辱玩弄的女孩，怎么可以往这样高贵的大人身上泼脏水？
他是来颁布新典的天使啊！
百姓都是贩夫走卒，大部分还是淳朴之人，愿意无条件地相信观主。
收获拥护和信任之后，污名谣言渐渐归于平静。即便有人拿这谣言说事，也无法动摇大部分人。
时间再长一点，这种污名便为人嗤之以鼻了。
“你看，我是不是很机智？兵不血刃地就把你的污名洗清了！”
小离躺在秋千架上，一条腿垂着。用法宝里存的风，推着秋千架。侍从端来一盘剥好的石榴，她一把塞进嘴里，大口咀嚼。
石桌上，论经大会要用的书卷摊开重叠着。
元海棠没有回答她的话，低头正认真读着书卷。这每一卷他都要亲自审阅，以免有错漏之处。
“小离仙子。”土地站在一旁，欲言又止。
小离对他话的内容很感兴趣，鼓励道：“你有话就夸，不用藏着掖着！”
“其实……您不该对那道士用符，若是魔修混迹人群之中，正好懂符篆之法，极易容易暴露身份。他们手中有凡界大部分灵宝，如果被他们盯上，恐怕你们会有危险……”
正是因为魔教太过猖狂，道教转向下坡，才需要他们下凡颁布新典。
而元海棠带了那么多道符法宝，不在人前使用，也是担心暴露。
小离早就知道这件事，可观察了那么多天，哪儿有魔修的影子？
清云观可是天子脚下的道馆，里面的道士会参加一年一度的祭天仪式，如果真有魔修，肯定早就盯上了。
连道观改制的时候，唯一的阻碍也就是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。
“我只是贴了两张噤声符而已，你可别小题大做！”小离给元海棠洗清了污名，特别骄傲，“何况这是最快的方法！如果不敲山震虎，他们还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们。元海棠时间宝贵，而且前不久还犯心疾，怎么能一直被这种琐事拖累？”
土地讪讪附和。
小离见他不和自己争论，缩起了脖子，突然开始反省自己盛气凌人了。
魔修不会因此发现元海棠的身份，察觉到他们颁布新典的真正意图吧？
如果他们知道元海棠是从天上来的，他们会对他不利吗？
越想越担心。
她嘴里嘀嘀咕咕地，从桌下钻进了元海棠的怀里：“怎么办，魔修会发现你吗？”
元海棠完全无视了她，视线还落在那卷轴上。
“少主你说句话呀！”小离的脑袋顶到了他的下巴。
元海棠还是懒得搭理，随手把她变回了小雀：“无妨，安静点。”
小离猛得变回小山雀，来不及移动，一脚踩进了砚台。
再下意识地跳开。
正好连着墨，踩在经书上。
经书释义上出现一只爪印。
小山雀心虚极了，蜷成一团毛茸茸，意义不明地轻唤了一声：“啾～”
“咦？”元海棠托腮瞅着这爪印，珊珊可爱。
他可以用法宝消除，但他选择让墨迹随风晾干。
这只爪印便留在了经书上。
永传后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