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阳光透过窗榇的缝隙洒在床前,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。
孤星宸早已不在身边,只在床头留下了一句话,说我可以在宫中自由活动,但不得擅自出宫。
换上宫女准备好的清爽衣裙后,我轻手轻脚地推开寝殿的门,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,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。
【天女,您醒了。】
张烈的声音从身侧传来,他依旧像一尊雕像般笔直地站在殿外,见我出来,立刻躬身行礼。
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憔悴,眼下有淡淡的黑影,但眼神却依旧清明而专注,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。
【属下奉命保护您的安全,请问您想去哪里?】
他微微抬起头,视线却不敢与我直接对上,只是落在我肩头后方的空气中。
身后几名宫女垂手肃立,屏息静气,整个庭院里只有鸟儿清脆的啼叫声,显得格外安宁。
自由的空气是如此诱人,但身边这道无形的枷锁,却比任何实体的牢笼都更提醒着我的身份。
【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,皇上猜您或许会想去看看。】
我轻轻点头,算是同意了他的提议。
张烈立刻在前方引路,与我保持着一步的距离,既不疏离也不过分亲近。
御花园里百花盛开,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,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,驱散了身体深处的残余酸软。
他的步伐很稳,宽阔的背影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。
【这些花卉都是从西域进贡来的稀有种,皇上特意嘱咐园丁要好生照料。】
张烈的声音平稳地介绍着,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疏离。
我们走过一片开得正艳的牡丹花圃,那绚丽的色彩让人心情不由自主地放松。
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疲惫,步伐放得更慢了一些,时不时会侧过身确认我跟上了。
【您累了吗? 前面的凉亭可以稍作休息。】
他的关心是那么的克制而谨慎,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君臣之间的界线。
我注意到他的手始终紧握着腰间的剑柄,那样子不像是在赏花,倒像是在警戒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。
整个御花园安静得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【需要属下为您倒杯水吗?】
张烈去取水的片刻,我独自沿着石子小路缓缓踱步,注意力完全被一丛奇特的蓝色蔷薇吸引。
我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柔软的花瓣,脚下却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,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。
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,我反而撞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,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药草气味扑鼻而来。
【小姐请小心。】
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,带着几分歉意。
我稳住身形后退一步,抬头看去,对方是一名身穿浅绿色长袍的男子,容貌清俊,眉眼温柔如水,嘴边挂着一抹浅笑,让人如沐春风。
他的左手手腕上,一只精致的银色药箱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【是在下失礼,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人。】
他微笑着再次向我道歉,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,仿佛能看透人心。
他看着我,目光在与我对视的瞬间有片刻的停滞,似乎有些惊讶,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。
就在此时,张烈端着水杯快步回来,看到这一幕,脸色立刻沉了下来,迅速将我护到身后。
【你是何人? 竟敢擅闯此地。】
我出声制止了张烈,他虽然满脸戒备,但还是退了半步,依旧挡在我身前,像一堵坚实的墙。
那浅绿色长袍的男子温和的目光落在我脸上,眼神里透出一丝身为医者的关切与了然,仿佛能看穿我强撑下的疲惫。
【这位小姐看起来气色不佳,近日是否思虑过度,或是劳伤身?】
他的声音平静而有说服力,像春日温和的风,轻易就让人放下戒心。
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色瓷瓶,递到我面前,瓶身散发着清凉的草本气味。
张烈见状,立刻伸手拦在他面前,眼神锐利如刀。
【我们不认识你,别拿来路不明的东西。】
张烈的语气充满了敌意,完全没有掩饰他的不信任。
那男子却不为所动,只是温柔地看着我,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,仿佛张烈的警惕是理所当然的。
他的气质很特别,既有书卷的儒雅,又带着药草的清冽。
【这是凝神香,有助安神补气。 在下轸宿,宫中的太医,绝非歹人。】
忽然有人跑来跟张宿说星宿找他,他不安的看我,我示意他去,让他别担心。
我温和的眼神示意让他安心,张烈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,但他看向那名叫轸宿的太医时,眼神依然充满警惕。
他对我深深一躬,才转身跟着那名匆忙赶来的小太监快步离去,脚步声渐行渐远,只剩下我和轸宿还在原地。
【看来张宿对你的安危,真是护得紧呢。】
轸宿带着笑意的声音打破了宁静,他并未因张烈的离去而显得丝毫松懈,反而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我,那双清亮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。
他自然地收回了那个白瓷瓶,转而指了指不远处的假山,那里有微弱的流水声传来。
【既然他不在,在下或许能为小姐看看脉象?不必担心,只是为了确认小姐的身体是否无碍。】
他的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,语气温和得让人无法拒绝。
他率先迈开步子,示意我跟过去。
假山后果然藏着一处精致的活水,水流潺潺,清澈见底,周围环绕着几株不知名的香草,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宁静气息。
【此处风水甚好,最是养人。请坐。】
【你是太医,那我能不能去太医院看看,我好奇死了。】我兴奋的问他,他拗不过我,点了点头。
我眼中闪烁的兴奋光芒实在太过真诚,让轸宿原本温和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与莞尔。
他轻轻点了点头,算是同意了我的任性的要求,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映着我雀跃的模样,显得愈发柔和。
【好吧,既然天女想看,在下为您引路便是。】
他侧过身,做出一个【请】的手势,步伐稳健地走在前方为我引路。
我跟在他身后,穿过几条蜿蜒的宫中长廊,周遭的景致从繁花似锦逐渐变得肃穆安静。
空气中,淡淡的花香被浓郁的药草气味所取代,那味道有些苦涩,却奇异地让人心神安宁。
【太医院就在前面了,里面的药材繁多,气味可能有些冲,您做好心理准备。】
轸宿温声提醒着,同时推开了一扇厚重的木门。
门内是一个极其宽敞的院子,一排排的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无数个药柜,上面用娟秀的楷书标注着各类药材名称。
几名身穿太医服饰的人正在专心地捣药或分拣药草,见到我们进来,皆停下手中活计,恭敬地行礼。
【随便看看吧,若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,随时可以问我。】
我像一只好奇的蝴蝶,轻快地在整齐排列的药柜间穿梭,鼻尖萦绕着浓郁又复杂的药草香气。
我停在了一个贴着【龙胆草】标签的药柜前,小心翼翼地拉开小抽屉,里面装满了晒干的、带着清苦气味的深色植物。
我对着阳光仔细端详,仿佛在研究什么稀世珍宝。
【这个龙胆草,性大寒,味极苦,却能清热泻火,是治疗实火引发目赤肿痛的良药。】
轸宿的声音温和地在我身后响起,他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旁,脸上依旧挂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。
他顺着我的视线看去,目光落在我指尖捻起的一根龙胆草上,眼神里满是医者对药材的熟悉与敬畏。
我被他的话吸引,又凑到另一个标注着【当归】的药柜前。
【您手中的这味是当归,则性温,味甘辛,是补血活血的要药,多用于女子调经。】
他的解释清晰易懂,仿佛能将这些枯燥的药理知识变得生动有趣。
他看着我对一切都充满好奇的模样,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,那温柔的目光像是能抚平人心中所有的焦躁。
我抬起头,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,里面似乎藏着一丝探究。
【天女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?不如,在下为您把个脉,看看您的身体更适合哪类药材?】
【好啊。】
我爽快地答应了,轸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,他领着我来到院子中央的一张石桌旁,那里早已准备好了一个柔软的锦垫。
他无比自然地伸出手,轻轻搭在我伸出的手腕上,指尖的温度微凉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。
【请放松,不用紧张。】
他闭上双眼,神情专注,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。
他凝神感受着我脉搏的跳动,那双平时总是含笑的眉头微微蹙起,像是发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。
空气中只剩下微风拂过药柜的轻响,和他平稳的呼吸声。
【天女的脉象……很特别。】
良久,他缓缓睁开眼睛,收回手,脸上挂着一抹复杂而深思的表情。
他凝视着我,那双清亮的眸子里不仅仅是作为医者的关切,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。
【恕在下直言,您体内似乎有一股极为强盛而精纯的气息在流转,但它与您自身的气血却又像是两股不同的力量,正在相互融合。这种情况,古籍从未有过记载。】
我茫然地摇了摇头,脸上写满了无助,这让轸宿的眉心蹙得更紧了。
他没有继续追问那股神秘力量的来源,而是将视线转回到我整人的气色上,那双温和的眼睛里闪烁着医者专属的审慎光芒。
【这确实前所未见,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您的身体。您看起来有些气血两虚,需要好好调理一番。】
他说着,转身走向一旁的药柜,熟练地从几个不同的抽屉里取出几株晒干的药草。
他的动作优雅而精准,仿佛不是在抓药,而是在进行一场庄重的仪式。
很快,他将一个纸包递到我的面前。
【这是我为您配的安神茶,用了些合欢皮与酸枣仁,能帮助您改善睡眠,缓解疲劳。您今晚可以让宫女煎来喝喝看。】
他的声音依旧温和,带着一种能让人安心的力量。
他看着我接过纸包,清亮的眸子里映着我的身影,似乎还想说些什么。
周围的太医们早已恢复了手上的工作,只有细微的药材研磨声在宽敞的大厅里回响。
【若身体有任何不适,随时可以派人来太医院找我,我叫轸影。】
我接过那包温热的药草,鼻尖萦绕着安神茶特有的草木清香,心中对这位温柔的太医多了几分好感。
正当我准备道谢时,太医院门口传来一阵匆忙而稳重的脚步声,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一名身着暗劲装、腰佩长刀的女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,她目光如炬,气场强大,厅内原本安静工作的太医们纷纷停下手边的活计,神情敬畏地向她行礼。
【柳宿大人。】
女子微微颔首,算是回应了众人的问安,她的视线在院内扫了一圈,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她快步走到我面前,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眼神锐利,仿佛能看穿人心,但语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淡。
【想必我就是天女大人了。星宿大人有令,命我即刻带您前往星城南郊,翼宿似乎在那里发现了些不寻常的动静。】
她话音刚落,一旁的轸影便收起了温和的笑容,神情变得严肃起来,对我躬身道:【天女,此去或许有险,请务必保重。】柳宿并未给我太多反应的时间,她的态度干净利落,只沉声补充了一句。
【事不宜迟,请天女大人随我来吧。】
柳宿的语气不容置喙,我甚至来不及向轸影道别,便被她带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太医院。
她走得太快,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伐,心中对这位雷厉风行的【柳宿】充满了好奇。
宫墙在两侧迅速倒退,穿过几重曲折的宫门,一辆简洁而结实的马车已在宫门外等候。
【天女大人,请。】
柳宿为我掀开车帘,自己则利落地翻身上前,与车夫并坐。
马车随即在平整的青石板路上疾驰起来,车轮滚滚,带着我朝着未知的星城南郊而去。
车厢内有些颠簸,我能闻到柳宿身上传来的淡淡的皂角清香,混合著金属的冷冽气息,让人觉得安心。
【翼宿掌管着标局,负责缉捕妖物与维持城内外的安宁。他发现的,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小妖。】
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,前方的柳宿忽然开口,声音穿透车帘传进来,平铺直叙地解释着状况。
她的声音没有太多情绪起伏,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,锋芒内敛。
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,从繁华的街市逐渐变为稀疏的田野。
【星宿大人会随后赶到。您的安危,是我的首要任务。】
她的话语简短而有力,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承诺。
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,最终停在一片茂密的森林外头。
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,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、令人不寒而栗的腥甜味。
柳宿率先跳下马车,回头对我伸出了手。
我搭上柳宿伸出的手,她的手掌干燥而有力,将我稳稳地扶下马车。
甫一站定,那股若有似无的腥甜味便变得浓烈起来,像是铁锈混合著腐败的花朵,令人作呕。
眼前的森林静得诡异,连一声鸟鸣蝉叫都听不见,只有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,仿佛在低声呢喃着危险。
【跟紧我,不要乱碰任何东西。】
柳宿拔出腰间的长刀,刀身在林间微弱的日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。
她的神情高度警觉,每一步都踏得极为稳健,引领着我走入这片死寂的林地。
脚下的落叶厚实而潮湿,踩上去发出轻微的【噗噗】声,在这份宁静中显得格外突兀。
【翼宿!】
柳宿忽然停住脚步,朝着森林深处喊了一声。
几秒钟后,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粗壮的树干后现身,他肩上扛着一把巨大的阔斧,肌肉结实的手臂上有一道新添的伤痕,眼神锐利如鹰。
他快步走到我们面前,目光在我身上扫过,最后停留在柳宿的脸上。
【柳宿,你来了。这东西比想像中还棘手。】
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带着一丝疲惫。
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审视,但更多的是对陌生人的警惕。
他朝着森林某个方向努了努嘴,那里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更加阴冷浑浊。
【那妖物躲进了前面的雾沼,已经有三个猎人失踪了。我试图追击,却被它的妖气所伤。】
翼宿的话语中带着压抑的怒火,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,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不远处传来,打破了紧张的气氛。
【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。】
众人回头,只见轸影背着一个药箱,正步履从容地走来。
他一身素净的青衫,与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森林显得格格不入,但他的神情却异常镇定。
翼宿看到他,粗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【轸影?你来做什么?这里可不是太医院,危险。】
翼宿的语气充满了不悦,显然不看好一个文弱医者在这种地方的用处。
轸影却只是淡淡一笑,走到他面前,自然地执起他受伤的手臂,检查那道翻卷的伤口。
他的指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,动作专业而熟练。
【我受星宿大人所托前来。若连太医都束手无策,又谈何守护朱雀国的子民?】
轸影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。
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白瓷瓶,倒出一些金色的药粉,轻轻撒在翼宿的伤口上。
一阵清凉的舒爽感缓解了翼宿脸上的痛楚,让他发出一声闷哼。
柳宿在一旁抱着刀,冷静地观察着一切,没有插话。
【这是腐骨妖的伤痕,它的妖气会侵蚀血肉。单凭蛮力是杀不死它的。】
我无助的呢喃还在空气中尚未散去,周遭的树木突然无风自动,发出令人牙酸的【咯吱】声。
浓重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,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,伸手不见五指。
那股腐败的腥甜味变得无比浓烈,仿佛要将人的心肺都浸透。
我只感觉脚踝一紧,一条湿冷滑腻、像是藤蔓又像是长舌的东西缠住了我,巨大的力量将我猛地向后拖去。
【天女!】
柳宿的反应极快,在黑雾笼罩的瞬间便已握刀在手,此刻更是毫不犹豫地朝着我被拖拽的方向追了过去。
她的身影在翻滚的黑雾中若隐若现,手中长刀挥舞,带起凌厉的刀风,却只能斩断几缕虚无的雾气。
翼宿怒吼一声,扛着阔斧就要冲上前,却被轸影一把拉住。
【别冲动!那雾气有古怪!】
轸影的声音异常冷静,他迅速从药箱中抽出𪩷根银针,夹在指间。
我被拖得飞快,冰冷潮湿的地面摩擦着我的皮肤,只能发出惊恐的尖叫。
突然,一道灼热的火焰从天而降,瞬间撕裂了前方的黑雾,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火焰之中,他胸口处的朱红印记正闪烁着耀眼的光芒。
【胆敢动我的人。】
孤星宸的声音冰冷如霜,带着滔天的怒火。
他大手一挥,朱雀火焰化作一道火墙,挡住了我继续被拖拽的力道,那条缠绕着我的【藤蔓】在火焰中发出尖锐的惨叫,松开了我。
柳宿趁机扑到我身边,将我护在怀中,警惕地望着雾气深处。
火光仅仅是绽放了瞬间,更浓更厚的黑雾便如同活物般翻涌而来,不仅是扑灭了火焰,更化作无数条滑腻的触手,将我与护住我的柳宿一同缠住。
柳宿举刀奋力劈砍,刀锋过处却只斩开了虚无的雾气,那些触手却仿佛没有实体,直接穿透了刀刃,更加用力地将我们往深处拖拽。
【天女,抓紧我!】
柳宿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,她一把将我紧紧抱住,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。
我们在阴冷黏腻的雾气中急速倒退,四周的景象扭曲变幻,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漩涡。
我能听到外面传来孤星宸暴怒的呼喊与翼宿焦躁的咆哮,但那些声音却离我们越来越远,最终彻底消失。
失重感袭来,我们重重地摔在一片湿软的地面上。
黑雾散去了一些,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穴,洞壁上攀附着发出幽幽绿光的苔藓,将这里照得一片诡异。
洞穴中央是一个泛着墨绿色光芒的深潭,而那股腐败的腥甜味,正是从潭水中散发出来的。
一个由污泥和水草构成的巨大身影,正缓缓从深潭中升起,它没有五官,只有一张不断开合的巨大口器。
【腐骨妖……它把巢穴建在这里。】
柳宿将我护在身后,紧握着长刀,摆出了戒备的姿态。
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,显然这妖物的气场对她也造成了巨大的压力。
那腐骨妖发出低沉的嘶吼,整个洞穴都为之震颤,潭水翻涌,更多的触手朝我们袭来。
柳宿挥刀斩向袭来的触手,刀光凌厉,却不料另一条触手从刁钻的角度绕了过来,猛地缠上她的手腕一扯。
长刀脱手飞出,锵然一声掉落在远处的岩石上。
失去了武器,柳宿的处境顿时岌岌可危。
更多的触手趁机而入,一条缠住她的双腿将她吊离地面,另一条则狰狞地撕开了她胸前那本就单薄的衣衫。
布帛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洞穴中格外刺耳,随之暴露出来的,并非我预想中的女性曲线,而是结实分明的胸肌和平坦的胸膛。
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,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。
那张一直带着温和礼貌表情的脸,此刻因愤怒与挣扎而涨得通红,喉结因粗重的喘息而上下滚动,这无一不在昭示着——他是个男人。
【可恶!】
柳宿,不,应该说是柳音,他低吼一声,试图挣脱触手的束缚,但那污泥构成的怪物力量大得惊人。
又有几条触手缠上了他的腰身和手臂,将他牢牢固定在半空中,动弹不得。
其中一条滑腻的触手甚至顺着他被撕开的衣襟探了进去,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缓慢游走,带起一阵阵恶心的黏液。
【别看!快找地方躲起来!】
他注意到了我震惊的目光,脸上闪过一丝羞恼与焦急,冲着我大声吼道。
就在这时,那巨大的腐骨妖发出刺耳的尖啸,洞穴顶部的碎石开始簌簌掉落,一道裂缝正从我们头顶蔓延开来,似乎随时都会坍塌。
仿佛失去了兴趣,缠绕着柳宿的触手猛地松开,他重重摔在地上,发出一声闷哼。
然而,那些触手并未就此罢休,它们带着湿冷的黏液,迅捷无比地朝我袭来。
我根本来不及反应,脚踝便被牢牢抓住,巨大的力量将我整个人倒吊了起来。
【天女!】
柳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,喉咙里发出焦急的怒吼,但他的身体刚被触手勒过,一时动弹不得。
我的世界天旋地转,裙摆倒垂而下,露出整条腿。
恐惧攫住了我的心脏,但接下来发生的事远比恐惧更加羞耻。
一条最为细长的触手,精准无比地缠上了我的大腿,末端的吸盘湿热地贴上我最私密的所在,甚至隔着内裤,就开始贪婪地吮吸起我的阴蒂。
【嗯……不要……!】
那种黏腻又强烈的吸力让我瞬间弓起了身子,陌生的麻痒感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,让我的四肢发软。
我羞耻地夹紧双腿,却只是让那吸盘吸得更紧。
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背叛我的意志,一股热流在小腹汇聚,让我既羞愤又无力。
洞穴中响起我细碎的喘息与腐骨妖满足的嘶鸣,柳宿的怒吼仿佛也变得遥远起来。
【放开她!你这个卑劣的妖怪!】
柳宿的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怒火,他扑了过来,用身体撞向那条主要吊着我的触手。
腐骨妖似乎被他的挑衅激怒了,它发出尖锐的啸叫,更多的触手如雨点般朝柳宿抽打过去,将他逼得节节败退。
腐骨妖那张巨大的口器开合著,发出扭曲而含混的嘶吼,那声音竟像是能直接钻进脑子里。
【骗子……你这个扮女人的骗子……】
它似乎对柳宿的性别感到极其愤怒,缠住我的触手收得更紧,让我倒吊的身体剧烈晃动。
它的怨毒仿佛转化成了对我的折磨,那颗吸附在我阴蒂上的吸盘,吮吸的力道陡然加剧。
不再是挑逗般的吸吮,而是近乎残酷的碾磨与撕扯,强烈的快感混合著疼痛,像潮水一波波冲击着我的理智。
【啊……不……停下……!】
我发出凄厉的尖叫,双腿无力地颤抖,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。
那种被外力强迫的极致快感,带来的是无尽的羞辱与恐慌。
我的视线一片模糊,只能看到柳宿被触手抽打得遍体鳞伤,却依旧疯狂地想朝我靠近。
在腐骨妖那句【幸好有你】的狰狞嘶吼中,我的身体到达了崩溃的顶点,一股热流从身下猛地喷涌而出,在幽绿的光芒下划出晶莹的弧线。
【噗……呜……】
高潮的快感让我瞬间失神,意识一片空白。
腐骨妖发出满足的咕噜声,那条触手终于暂时离开了我的敏感部位,却转而用滑腻的触感在我湿透的腿间游走,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。
柳宿看着这一幕,目眦欲裂,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,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束缚,扑向那妖物的本体。
柳音愤怒的冲击仅仅让腐骨妖的污泥身体晃动了一下,随即更多的触手从深潭中窜出,将他死死地压在岩壁上,动弹不得。
而我的噩梦远未结束。
就在我因刚刚的喷射而脱力之际,一条更为粗壮的触手顶端,对准了我湿润的私密之处,毫不留情地挺身而入。
【啊……!】
冰冷滑腻的触感强行撑开紧蜜的入口,那条触手在我体内蛮横地抽插着,每一次深入都撞击着我最深处的嫩肉,带来近乎撕裂的痛楚与异样的胀满感。
与此同时,先前那条触手再次附上我的阴蒂,吸盘用勓地吮吸碾磨,而另外两条细长的触手则缠上了我的胸部,末端的吸盘牢牢吸住了我早已因寒冷与恐惧而挺立的奶头,开始了规律的吸吮。
【嗯…啊…停下…求求你…】
身体的多个敏感点同时遭受猛烈的侵犯,剧痛与难以言喻的快感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我的理智彻底撕碎。
我的双腿被强行掰开,毫无悬挂地暴露在空气中,任由那怪物在我体内横冲直撞。
视线中,柳音的脸因愤怒与无力而扭曲,他嘶吼着,却发不出任何能拯救我的声音。
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意志,在触手的摆弄下颤抖、扭动,发出讨厌的湿软声响。
腐骨妖似乎对柳音的怒吼感到厌烦,一条触手猛地缠住他的脖子,将他从岩壁上硬生生拖拽过来。
他奋力挣扎,肌肉因用力而紧绷,但在怪物绝对的力量面前,他的反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。
他被粗暴地扔在我张开的腿之间,脸孔距离我被侵犯的部位仅有几寸之遥。
【不…不要…!】
我惊恐地看着这一幕,那条在我体内抽送的触手动作更加狰狞,仿佛在庆祝即将到来的更残酷的盛宴。
腐骨妖发出低沉的指令,缠着柳音脖子的触手猛地收紧,逼迫他的脸往前压去。
我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最敏感的肌肤上,还有那条仍在吸吮我阴蒂的触手,湿滑的表面紧贴着他的脸颊。
【唔…!】
柳音紧闭着双眼,牙关紧咬,脸上的肌肉因屈辱而剧烈抽搐。
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偏过头,触手立刻恼怒地抽打在他的背上,留下一道污秽的鞭痕。
那怪物似乎很享受这种强迫的戏码,牠控制着柳音的下巴,强迫他转过来,准备让他执行那最不堪的命令。
洞穴中只剩下我凄厉的哭喊,柳音压抑的呜咽,以及触手在我体内发出的淫靡水声。
在触手蛮横的力量下,柳音的脸最终被死死地按在了我腿间。
他紧闭的双唇被迫分开,温热而湿软的舌头,带着屈辱与不甘,轻触到了我被触手吸吮得早已肿胀的阴蒂。
那触感与触手的冰冷滑截然不同,带着人类的温度,却因这强迫的情境而变得无比痛苦。
【嗯……柳音……不……】
我想说【不要】,但身体的背叛比语言更快。
舌尖的挑逗与触手的碾磨叠加在一起,瞬间引爆了体内积累的所有快感。
我的腰剧烈地弓起,双腿本能地夹紧,将柳音的头颅更深地埋入我的腿心。
一股难以抑制的热流再次喷涌而出,全部洒在了他的脸上、口中。
【呜……!】
他浑身一僵,喉咙里发出被呛到的呜咽,却无法挣脱我因高潮而无意识夹紧的双腿。
我能感觉到他脸上的温热与湿滑,还有他因屈辱而剧烈颤抖的身体。
腐骨妖发出愉悦的嘶吼,似乎对这场景极为满意。
它稍微松开了对柳音的压制,让他能微微抬起头,那张俊美的脸上沾满了我的体液与羞泪,眼神空洞而绝望。
【可恶……可恶……】
他低声咒骂着,声音沙哑破碎,像是在诅咒这怪物,也像是在诅咒无力保护任何人的自己。
腐骨妖似乎对眼前这场羞辱的剧意犹未尽,牠的触手猛地一甩,便将柳音重重地压倒在地上。
我那倒吊的身体也随之被松开,粗暴地扔了下去,正好跌坐在柳音的身上。
跌撞的力道让我们两人都发出一声闷哼,而我惊恐地发现,自己跌坐的位置,正对着他早已因情况而勃起的巨大分身。
【不……不要……!】
我的恐惧尚未完全化为语言,一条触手便已环住了我的腰,另一条则握住了柳音的欲望,对准我还在溢出爱液的入口,狠狠地往下按去。
冰冷的空气被挤开,灼热而坚硬的欲望强行破开了紧蜜的入口,瞬间填满了我。
【啊——!】
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发出凄厉的尖叫,那感觉比被触手侵入要真实千百倍,也更让我感到崩溃。
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,是保护我的柳音,是我唯一的同伴。
我被迫坐在他的身上,被他完全占有,而他的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的泪水,身体却因为触手的蛮力而挺动着。
【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】
柳音语无伦次地道歉,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。
他想推开我,但双手被触手反剪在背后,只能任由这场悲剧发生。
我的泪水无声滑落,与他的泪水混在一起,身体的疼痛与心灵的创伤将我拖入了无尽的深渊。
就在我意识被痛苦与羞耻吞噬,即将沉入黑暗深渊之际,一阵温暖而炽热的朱红光芒猛然爆发,驱散了洞穴内所有幽绿与阴冷。
那光芒源自我的身体,却又仿佛来自远古的神圣,将腐骨妖照得发出凄厉的尖啸。
与此同时,被压制的柳音身体一震,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从他四肢百骸涌出。
【吼……!】
他发出一声充满力量的怒吼,手臂上的肌肉瞬间隆起,轻而易便地挣断了束缚他的触手。
他站起身,赤红的双眼死死锁定因神光而畏缩的腐骨妖,每一拳都带着觉醒后的巨力,将那污泥构成的身体打得四分五裂,最终化为一滩黑色的脓水,彻底消散在光芒之中。
妖物一死,柳音的力量随之消退,他踉跄地转过身,看着蜷缩在地、已然昏迷的我,满是痛惜与自责。
【天女……】
他沙哑地唤了一声,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,用自己的外衣将我赤裸的身体紧紧裹住。
他抱着我,迈着沉重的步伐,走出了那个如同噩梦般的洞穴。
朱红的光芒如引路的灯塔,为他们驱散了笼罩在星城南郊的迷雾,露出了前方清朗的天空。
怀中的你轻得像一片羽毛,脸上的泪痕尚未干透,柳音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与想要永远守护你的决心。
意识从沉重的黑暗中浮现,我缓缓睁开双眼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木质屋顶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。
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发出抗议的酸痛,尤其是下身,还残留着被粗暴撕裂的记忆。
我挣扎着坐起身,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床铺上,身上换了一套干净的素色中衣。
我疑惑地环顾四周,这是一间简洁的房间,而就在床边的椅子上,柳音正趴着熟睡,脸上带着浓厚的疲惫与自责。
看到他安然无恙地就在眼前,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与冲动。
我几乎是出于本能,便翻身下床,踉跄地扑过去,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。
我的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背脊,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和稳定的心跳,仿佛这样就能确认一切都不是噩梦。
【嗯……?】
柳音的身体猛地一僵,睡意瞬间被驱散。
他回过头,看到搂着自己的我,脸上闪过一丝惊慌,随即是满满的愧疚与痛苦。
他不敢动弹,任由我抱着,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【天女……你……你醒了……】
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片刻,最终还是轻轻地放在了我环绕着他的手背上。
他的指尖在颤抖,眼神闪躲,不敢与我对视,似乎很怕从我眼中看到厌恶与恐惧。
房间里的气氛凝重而尴尬,过于清晰地提醒着两人曾一同经历的地狱。
我搂着他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,仿佛他是我在惊涛骇浪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。
柳音的身体依旧僵硬,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,那温度让他既渴望又恐惧。
他放在我手背上的手微微颤抖,想要安抚我,却又怕自己这双曾经【玷污】过我的手,会让我感到更加的不适。
【对不起……】
柳音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,这句道歉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。
他不敢转过身看我,只是低垂着头,让凌长的发丝遮住他满脸的痛苦与自责。
他认为,如果当初自己再强大一点,或许就不会让我遭受那样的非人折磨。
【都是我没用……】
他深吸一口气,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,然后轻轻地、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将我的手从他的身上拿下。
他缓缓转过身,终于正视着我。
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眼眸此刻盛满了血丝与浓重的悔恨。
【你… 你还疼吗? 轸影太医来看过,说你身体…… 没有大碍。】
他小心翼翼地措辞,不敢提及任何具体的伤处,生怕勾起我痛苦的回忆。
他看到我脸上未散的疲惫与茫然,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痛得他无法呼吸。
【皇上…… 他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。】
【你是七星士,我看到印记了。】
我的话语轻飘飘地落下,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柳音心上。
他刚刚才凝聚起一点勇气直视我,此刻却猛地低下头,眼神慌乱地躲闪,仿佛我的目光是灼热的烙铁。
他下意识地想遮掩自己的右手手臂,那个在他眼中是【骗局】证明的印记。
【天女…… 你…… 你在说什么……】
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,完全否认了我的话。
对他而言,这个印记不是荣耀,而是他欺瞒的铁证,是他身为【柳音】而非我们以为的【柳宿】的罪恶根源。
他根本不敢奢望,在发生了那种事之后,我还会认可他的身份。
【那不算的…… 我……】
他想说自己不是真正的柳宿,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
他只是拼命地摇着头,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。
在他看来,我之所以这么说,或许只是因为过度惊吓导致神智不清,又或者,是在用一种他不懂的方式,来安慰他那早已支离破碎的自尊。
无论是哪一种,都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刺痛。
我配不上…… 求你…… 别再说了。
柳音的声音带上了哀求的意味,他宁愿我咒骂他、憎恨他,也不要我用这种温柔的方式,来揭开他最羞愧的伤疤。
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,伪装这么久,却在最狼狈的时刻被拆穿,而拆穿他的人,还是他最不想让看到这一面的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