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醒来，厉栀栀浑身还泛着酸疼，身体沉重得不想起床。
只能躺在床上，眼巴巴地瞪着天花板许久，听到传声器传来二哥催她下楼吃早餐的声音，才不得不艰难起床。
厉栀栀扶着楼梯扶手，一步一步往下走，每动一下，骨头缝里都透着细密的疼。
昨夜小巷里的寒意像是渗进了骨子里，她浑身的肌肤泛着浅浅的红痕，被徐琰小心翼翼上药时碰过的地方，此刻还带着微凉的药膏气息。
少年上药时的动作很轻，指尖带着颤意，垂着眼帘不敢看她。
可就算他做得再妥帖，厉栀栀对他依旧没什么好印象。
若不是他把那些事告诉徐珩徐琛，她怎么会落到那般境地。
餐厅里的气氛很平和，厉之霆坐在主位上，翻阅着早间的星际财经报，墨色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，侧脸的轮廓冷硬又俊美。
厉聿年坐在他左手边，一身笔挺的军装，正低头切割着餐盘里的煎蛋，动作利落干脆。
厉庚年则靠在椅背上，把玩着手里的咖啡勺，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慵懒笑意。
一如往常。
他们谁都不知道，她昨晚经历了怎样的噩梦。
厉栀栀的鼻尖猛地一酸，眼底瞬间涌上湿意。
她站在楼梯口，看着餐桌旁其乐融融的三人，委屈像潮水一样，差点将她淹没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。
徐琰坐在餐桌的最角落，面前摆着一碗温热的麦片。
他抬眼看向她，银色的睫毛颤了颤，眼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担忧，却又像是被烫到一样，迅速低下头，舀起一勺麦片，小口小口地喝着，肩膀微微缩着，像只受惊的小兽。
栀栀，发什么呆？ 快下来吃早餐。厉庚年最先开口，冲她挑了挑眉，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。
厉栀栀吸了吸鼻子，压下眼底的湿意，慢吞吞地走下楼。
她没有像往常一样，扑到厉之霆怀里撒娇，更没有胆大包天地坐到他腿上，只是规规矩矩地拉开厉之霆右手边的椅子，坐了下来。
她的动作太过安分，反倒让餐桌旁的三人愣了一下。
厉庚年率先笑出了声，他放下手里的咖啡勺，起身就要去抱厉栀栀，想把她圈到自己腿上，语气戏谑：“今天怎么转性了？ 怎么不坐爸爸腿上了？ 往日里不是最喜欢黏着他吗？ 来二哥这儿。 ”
说完，他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，恨不得立刻把她揉进骨头里。
“坐下。” 厉之霆的声音淡淡响起，没有什么波澜，却带着掷地有声的威压。
他头都没抬，目光依旧落在财经报上，可厉庚年伸到一半的手，却硬生生顿住了。
厉庚年悻悻地收回手，冲厉栀栀抛了个无奈的眼神，这才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但他显然没打算安分，拿起一片烤得金黄的吐司，抹了厚厚一层蓝莓酱，递到厉栀栀嘴边，语气依旧宠溺：“小祖宗，张嘴。”
厉栀栀没什么精神，却还是乖乖张开嘴，含住了吐司。
厉庚年见状，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分，紧接着又舀了一勺蒸得软糯的南瓜泥，要往她嘴里送。
“今天怎么这么乖，连不爱吃的南瓜都吃了。”
厉栀栀声音闷闷的：“怕被大哥骂。”
厉聿年看着这一幕，眉头皱了皱，语气依旧严厉：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？你本来就该规矩点，女孩子家，没个正形像什么样子。”
规矩点。
厉栀栀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，密密麻麻地疼。
她想起昨夜小巷里的遭遇，想起徐珩徐琛的恶魔行为，想起正是因为大哥昨天不肯跟她回家，她才会落到那般境地。
委屈像藤蔓一样，缠得她心口发紧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“行了。”厉之霆终于放下手里的财经报，抬眼看向她，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，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，却没多问，只是淡淡开口，“吃早餐。”
他说着，拿起一旁的牛奶，给厉栀栀倒了满满一杯，推到她面前。
温热的牛奶杯壁贴着她的指尖，稍稍驱散了一些她骨子里的寒意。
厉栀栀低下头，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，眼眶却越来越红。
她看着餐桌旁的父兄，心里一遍遍想着：大哥，如果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，你会不会后悔，昨天没有陪我回家？
会不会后悔，把我一个人丢在那样危险的地方？
会不会后悔，对我说出那样绝情的话？
可是她什么都没说。
她怕他们担心，怕他们自责，更怕他们知道真相后，会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。
她是厉家的小公主，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，她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。
厉庚年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，以为她还在为昨天的事闹脾气，便又舀起一勺草莓酱，递到她嘴边，语气宠溺：“小祖宗，尝尝这个，刚从星际果园空运过来的，甜得很。 ”
厉栀栀张嘴含住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，却压不住心底的那股涩意。
她嚼着嘴里的面包，目光落在厉聿年身上，看着他依旧冷硬的侧脸，心里的委屈，又浓了几分。
徐琰坐在角落里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他看着厉栀栀苍白的脸色，看着她眼底强忍着的湿意，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着。
他知道她昨晚经历了什么，知道她身上的红痕从哪里来，知道她心里有多委屈。
可他什么都不能说。
他只能低着头，一口一口地喝着碗里的麦片，那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却暖不了他冰凉的心脏。
餐厅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平静，只有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，在晨光里轻轻回荡。
厉栀栀小口小口地吃着早餐，心里的念头翻来覆去，像一团乱麻。
她不知道，有些秘密，一旦藏在心底，就会像种子一样，生根发芽，长成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模样。
而她和厉聿年之间，那道无形的裂痕，也从这个清晨开始，悄悄蔓延，再也无法愈合。